书法艺术较之诗歌艺术史更具有直观性。此诗所寄托的情愫见诸于书法作品就更为丰富了,其韵味色彩别有洞天。
苏轼擅长行书。全帖字形欹正参错,或大或小;结构左右疏密相间,时紧时放;运笔浑厚中带俏丽,圆转中又见劲挺,布白时疏能走马,时又密不通风,浑然天成,自然生动,形成强烈的节奏韵味,反映了他的感情起伏波动,或冷如死灰,或悲情愤慨;有时仰天叹息,有时不甘压抑,是当时苏轼感情的生动流露。从“自我来黄州”起到“病起头已白”,特别是前三行,结体钭正、大小变化悬殊,时往东去,又往西来,斜斜正正,大大小小,运笔尚未放开,布白也很萧疏,犹如重抚窘境,心情抑郁,欲诉难言,欲哭无泪,希望破灭,苦境难移,反映出一种“年年欲惜春,春去不容惜”的无限失望的伤情。从"春江欲入户”句,到“死灰吹不起”,字体明显放大,笔画奔放急促,运笔不计工拙,随心所欲,似无缰骏马,一任其驰骋奔腾,布白密结,似乎透不过气来,反映出苏轼心潮澎湃,悲愤齐涌,不可遏制。志高才人的苏轼竟落到“煮寒慕”“烧湿苇”的这般困境,似乎可以听到他在呼喊苍天,而苍天给予他的回答是绵绵的寒雨。情绪突然悲落,只有长叹息,“烧湿苇”、“乌街纸”二句布白突然萧疏,墨色惨淡,直笔无限拉长,就是反映了这种慨叹人生的感情,由于“君门深九重”,“死灰”再也吹不起了,只有叹息而已。心情渐为恢复,到末尾行笔又复缓慢,持重而平稳地收笔完篇,字体和行笔效果与篇首遥相呼应,辉映合拍。全篇有雄肆毫放之风,清雅书巷之气,情感发自丹田,气势贯于手笔,从中可看出苏书深厚的功底,笔墨技巧昭昭在日,确实具有心手相忘,“兴来一挥百纸尽,骏马倏忽踏九州”的气势。
【释文】
自我来黄州,已过三寒食。年年欲惜春,春去不容惜。
今年又苦雨,两月秋萧瑟。卧闻海棠花,泥污燕支雪。
暗中偷负去,夜半真有力,何殊病少年,病起头已白。
春江欲入户,雨势来不已。小屋如渔舟,蒙蒙水云里。
空庖煮寒菜,破灶烧湿苇。那知是寒食,但见乌衔纸。
君门深九重,坟墓在万里。也拟哭途穷,死灰吹不起。